弗洛伊德在研究梦的过程中发现，有些梦元素梦者并无自由联想，或者联想的内容无关紧要，而这些元素如果从象征的角度去理解，则有利于梦的解释。于是弗洛伊德把象征也列为除了凝缩及移置之外的另一种重要的工作机制。象征也是古代中西方释梦者惯用的方法，而弗洛伊德主张自由联想式的释梦应位于象征的理解之前，否则会得出一些武断的结论。这是弗洛伊德式释梦与古代释梦术的重要差别。

象征是人类通用的一种语言形式，这种语言形式可能早于符合系统的产生，是人类的原始的交流方式。正如表情、身体姿势等在不同语言文字的人们之中能够得到自由交流一样，象征也是如此，它跨越了语言的障碍。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某些情感难以通过语言文字来呈现，但通过一幅画或一个梦，便能将这些情感得到清晰的呈现。弗洛姆在《被遗忘的语言》的讲述了一个例子：一个人白天产生了一种灰暗的、带点害怕以及绝望的情绪，他难以用恰当的词汇向朋友们描述这种情感。接下来的晚上他做了一个梦，发现他在日落之前身处城市的郊外，除了一辆牛奶马车外，街上一无所有，房子看起来显得破旧，环境也不熟悉。当他白天醒来记起这个梦时，他感觉到梦中的感受恰恰是白天他想描述的那些情感。通过这种画面的形式，情感得到了充分的呈现。所以使用象征表达情感的能力是衡量一幅艺术作品感染力的重要方面。有些画作或诗歌会激起人长久的沉思或感慨，因为这些象征共激起了内心的情感。

在梦中，利用象征，可以将一些难以直接表达的心理成分得到隐晦的表达，因为有些心理成分如果直接的表达，会引起焦虑或别人的反感。那么什么样的内容会引起人们的焦虑和反感呢？往往是两个方面，一个是性，另一个是攻击。所以梦中关于这两者的象征是比较多见的。其他的主题包括：分离、死亡、出生、自恋等。

弗洛伊德认为，关于性的象征中，长形的直立之物，如手杖、伞、竹竿、树干、领带等可象征男性生殖器。还可以是小刀、匕首、矛，各种火器如枪炮、手枪等。有时男子的生殖器还可由能流出水的东西代替，如水龙头、水壶或泉水等。有时是可以拉长的东西，如吊灯，及可伸缩的铅笔。在中国文化中有一个著名的男性生殖器象征，便是孙悟空的如意金箍棒，它可长可短，可粗可细，颇符合男性生殖器的特征。女孩在焦虑的梦中，往往会梦到被拿着刀或枪的男人的追杀，这个梦境中的刀与枪，象征着男性的生殖器，这样梦反映了女孩对性的恐惧。有时，由于男性生殖器能勃起的特征，那些违反引力定律的物体，如气球、飞机、飞船等也可象征男性生殖器。

女性生殖器是由具有能容纳东西的物体或空间来表达。比如坑、洞穴、罐和瓶，以及各种大箱和盒子、柜子、保险箱、口袋、鞋等。轮船也属于此类。一些象征与子宫的关系要比与女性生殖器的关系更为紧密：如碗柜、火炉、房间。门和窗户则是阴户的象征。一个女孩在梦中经常会出现门或窗，以及门或窗想关又关不上的情景，这个梦反映了她对生殖器完整性的焦虑。各种材料也是妇女的象征：如木头、纸张以及它们制成的东西，像桌子和书等。在各种建筑中，教堂和小礼堂也是妇女的象征。另一个值得一提的女性器官的象征是珠宝盒。

可象征性行为的包括：跳舞、骑马、攀登，以及遭受暴力的深刻体验，如受到践踏，某些武器的威胁等。一位年轻女性做了这样的梦：“一个男子想骑一匹性情剽悍的马，但是没有如愿。失败了三次，到第四次终于骑上了马鞍出发了。”这个象征隐晦地满足了她对性行为的渴望。一个男子梦到与一个喜欢的女子在欢快的跳舞，也是性行为的象征性满足。手淫以滑动、溜动或折枝来表征。掉牙或拔牙是对手淫的惩罚。一个女子梦到掉了十几颗牙，流了很多血。这个梦也许反映了对于手淫的害怕与担心。

梦中出现离别或旅行的场景，往往与死亡或分离焦虑有关。当孩子问起大人关于死者的情况时，大人为了隐瞒，往往会告诉小孩那人去旅行了，诸如“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些家长为了隐瞒孩子亲人离开（比如离婚）的消息，会告诉孩子亲人长期在外出差或出国去了。一个女孩梦见一个很老的人，在山坡上走着，突然消失了。梦中那个很老的人突然消失了，暗喻了幼时奶奶的突然离世。这个梦她曾经反复做过到，预示了奶奶突然去世对她产生的情感冲击并未缓解。一个女子曾经经常梦到“妈妈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然后来到一个小胡同，我跟着她，母亲一下子坐在车上，而我不在车上，妈要坐车走了，我开始哇哇地大哭。”这个梦反映了梦者的分离焦虑。

梦中的很老或很旧的东西，往往象征着梦者的童年的创伤性经历。比如一个梦者梦到“在一幢很老的房子里，窗户与阳台均是最原始的，还是用插销的房子。梦者总担心插销会不牢，反复地开与关，不断地试。”这个梦中很老的房子，是梦者幼时居住的地方，当时她的房间与父母的房间只隔了一道墙，有时她能听到父母做爱的声音，这唤起了她强烈的嫉妒与孤独的心理。梦中担心插销会插不牢，反映了梦中对父亲的情欲以及对这个愿望的害怕与矛盾的心理。梦中的老房子，陈旧的房子，象征了内在负面的情感。

梦中出现的职业角色也可以从象征意义上去理解。出现医院或医生，往往代表着需要被关心或求助的愿望，或者家中无助的情景。一个女子梦到在医院里跑上跑下，进出医院，不知道在干什么，她好像是患者的家属。在现实生活中梦者的父亲以及奶奶，均是病人，需要她的照顾。

在梦中出现战争或战斗的场景，代表内心的冲突或过去创伤体验的重复。如一个梦者梦到“国民党与共产党打起来了，国民党冲进了她所在的房子”，梦者曾经在幼时多次被表哥性侵犯，这个梦以象征的方式呈现了这种创伤体验，梦中的房子象征着她的生殖器。一个女子经常梦到被人追杀，那个追杀的有时是鬼，有时是可怕的动物，这个梦反映了梦者与父亲之间长期的冲突，以及对父亲又爱又恨的情感。

在梦中会出现鬼，鬼是一种文化现象，从心理学意义上来讲，鬼是愤怒或恐惧情绪的象征。一个女人梦见她的婆婆站在她的旁边，她看到婆婆慢慢地变成了鬼。这个梦反映了她对婆婆的厌恶之情。经典梦境中的被鬼追杀，也是一种被害恐惧的表现，当然有时这些追杀的东西，象征着内心一直被压抑的需要。一个30多岁的女人梦到“一条脱毛的丑陋老狗在院子里徘徊。她拿起棍子边追边打，狗惨叫着跑开。但当狗逃离篱笆门时回头望了她一眼。可怕的是，狗头变成了婆婆的脸，象鬼一样，吓得她突然从梦中惊醒。”梦中的老狗是她所厌恶的婆婆的象征。

梦中的小动物或害虫代表小孩，如梦者不受欢迎的弟妹。一个人梦到“妈妈催促着我敢紧准备要去考试，我不慌不忙地样子，但赶得很急。进考场后我找不到好的位子，于是在一个窗台上准备坐下来考试。我看到一群蚂蚁沿着墙壁正在爬上来，搞得我没有心思考试，一心想着它们会不会爬到我袖口里或身体里。我不时地往下看，是看到一些蚂蚁在爬上来，我看到左边还有一竖排虫卵，象花生米一样的排成一排，上面还有斑斑点点，感觉很恶心。我用力地揣了那虫卵一脚，把上面几个揣掉了。”梦中的蚂蚁以及令人恶心的虫卵，象征着被她所排斥的即将出生的妹妹，类似的厌恶及排斥的情感，一直在他与妹妹的相处过程中被体验到。有时在梦中出现的小孩，可以代表生殖器。一个女子梦到曾经还有一个小男孩，但她一直忘记了他，在梦中意识到了他的存在，并感到很欣慰。这个梦中的小男孩象征了男性的生殖器，她离婚日久，许久没有性生活，该梦表达了对男性生殖器的渴望。

□ 文/俞林鑫